< 霹靂火之 法國慣老闆 >

週五與朋友相約吃海鮮之前, 我老公匆匆來訊說他得去一趟辦公室, 稍晚直接餐廳會合. 因為他的好朋友同事保羅突然被老闆convoquer召喚相談. (其實是批鬥)

保羅是個非常nice的人. 記者學院畢業, 幽默風趣, 雖然留著落腮鬍但有點陰柔. 喜愛電影戲劇,也愛大自然活動. 他十月生日的時候, 朋友還合送他一張支票讓他買充氣獨木舟. 
他跟我老公都是公司員工代表, 常常一起代表員工權益去開公司高層會議. 有點革命情感. 所以八月我家人來巴黎看我, 保羅二話不說免費出借他的一房一廳公寓給我們. 還寫了兩大頁住家附近的情況, 哪裡可以買菜哪裡可以散步, 更上網找了中文字一筆一畫照描, 寫 "歡迎" 歡迎我的家人.

這次他並不是被公司老闆(有兩個)召喚, 而是總經理娜塔莉. 

據說此次批鬥會議進行了90分鐘. 娜塔莉只是因為覺得保羅對他不夠尊重, 但一人難以獨撐大局進行批鬥, 所以會議並不是在娜塔莉辦公室, 而在另一個由員工晉升幹部的薩斐葉辦公室. 娜塔莉希望得到薩斐葉的奧援, 一起批鬥保羅. 據說娜塔莉砲聲隆隆, 辦公室外的人都聽見了.
薩斐葉雖然狗腿, 還有點良知. 見娜塔莉 péter les plombs 無理取鬧, 隨口說了兩句公道話. 娜塔莉臉色一歪, 說 " 哼! 好哇!原來你站在他那邊!" 轉頭甩門出去了. (請想像李艷萍的嘴臉)

我老公說他去年也曾被召喚, 當他聽到兩位老闆與娜塔莉試圖將錯誤歸咎在他身上時, 瞪大了眼睛, 說" 我想你們也很清楚, 這事與我無關. 你們唯一能怪罪我的, 是繼續留在這裡跟你們浪費時間, 延誤我交稿! 再見! " 他就走出去了! (不愧是我老公, 超帥牡羊. 雖然不愛洗碗 XD)

保羅是紅著臉火冒三丈眼眶含淚走出辦公室的. 他是個內心非常柔軟的人, 被哪塔莉這樣一搞, 事後在酒吧痛哭流涕(不過我們那時候正在吃海鮮, 沒有躬逢). 長達90分鐘的鬥爭大會, 還不是針對工作上的缺失, 而是檢討他對上司的態度, 實在很令人匪夷所思. 難道娜塔莉是教官嗎?

認識我老公一票同事兩年多, 我只見過她一次, 印象中是個一般一般的法國女人, 有點高壯, 稱不上有什麼魅力. 聽同事(男生女生都有)口氣, 娜塔莉完全沒有工作能力, 只會頤指氣使擺架子. 每次聽他們調侃娜塔莉都絲毫不留情面, 極盡嘲諷之能事. 我說, "要是娜塔莉聽到你們這麼批評她, 應該會一頭撞死吧?" 要不然就是機關槍答答答掃射一通!

我覺得很好奇, 也問過一兩次, "沒有工作能力為何還能找到如此優渥的工作?" 我老公跟同事們都聳聳肩, "阿她就好運氣找到了啊~"
這兩天我老公才跟我說了實情: 原來當初他們老闆從前一個公司離職, 開了同性質公司與老東家打對台(巴黎較具規模的只有兩家). 娜塔莉原本也是老東家員工, 被資遣(不是離職) 時偷了公司客戶名單, 當作效忠貢品獻給現在的老闆. 也因而獲得老闆重用, 即使她一點能力都沒有.

這麼沒能力的人偷公司機密, 當然不會是像mission inpossible或瞞天過海電影的情節一樣不留下痕跡, (更何況她也不是身輕如燕能吊鋼索), 她直接用隨身碟拷貝電腦資料而已. 一查就知道是誰洩漏的. 所以她有兩件官司纏身. 但現任老闆有眼無珠, 視她為公司的土地婆兼勝利女神, 一力護著她. 因為他們是共犯結構.

娜塔莉可能自知沒有能力? 所以動不動愛強調, "我好歹也是總經理耶! "
當天晚上, 她傳訊息給保羅, 說" 我現在用娜塔莉的名義, 不是總經理喔! 希望你能為今天的問題找出對策. " 貌似要找台階下. 但問題是, 該找對策的是她吧?

我說: "你們老闆是白癡嗎? 不怕娜塔莉再背叛嗎?"
同事們說, 這個共犯結構只是想海撈一筆, 然後把公司賣掉去享清福而已. 他們提供比對手公司更低的價格, 但老闆抽取的利潤竟然高達35~40%. 所以現在當中國對手(沒錯. 無所不在)漸漸來分這杯羹時, 公司也損失了幾位大客戶, 壓縮到老闆的利潤空間.

老闆其實還是賺錢的, 只是少賺了. 但他們平常的利潤空間已經比其他老闆多10%不止, 老闆當然不會這樣想. 而是要求員工"共體時艱".
今年聖誕節原本的香檳換成義大利的氣泡酒, 還限定一人兩杯. 前兩年員工還有一人一瓶ruinart香檳當禮物, 今年換成禮券.

然後, 殺手鐧是資遣一位業務人員. 而這位"雀屏中選"的人, 只因為在領英網站上like 一則貼文，被娜塔莉認為在影射她.........
法國勞基法規定, CDI 正職員工不能說fire 就fire. 所以老闆們要用經濟因素為理由, 將這名CDI業務解聘. 以上都是新的勞基法更改後核准的, 法律上沒有問題.
但他們之後還要再聘請一位新的業務, 這就完全不能用營運不善的經濟因素來解釋了....
所以官司是免不了.

而保羅的情況也可以向inspection de travail (勞工監察局)以 harcèlement 騷擾的名義檢舉.
慣老闆到處都有, 員工只能自求多福了.